第十一章 迷雾贰

　　光武城内，银龄阁。

　　“老挫头，你说咱掌柜的被官兵带走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一个打杂的小二边洗着姑娘们的衣物边问到旁边打扫卫生的杂役。

　　“不会，咱掌柜的你还不知道吗？那是神通广大！你刚刚没听人说那些个御卫军怎么称呼咱掌柜的吗？叫金座！听听，听听，这名字，金座！连皇上的人都得这么喊，你想想咱掌柜得是什么来头！”杂役回答。

　　“怪不得。要我说啊，连千蕊这等沉鱼落雁的绝世女子都愿意来咱们银龄阁，咱掌柜真是这个。”说完，洗衣的小二比了比大拇指。

　　“你还敢看千蕊姑娘，我到现在都不敢正眼瞧她一眼，要我说哦，她这样的女子你可就别想了。”杂役打趣道。

　　“我哪敢妄想！据说和千蕊姑娘共度一夜良宵怕是我们半辈子的工钱都要搭进去了。我也仅仅是远远的看过一眼，没瞧仔细，就觉得活脱脱是个仙女儿。千蕊姑娘每天都住在这阁楼上，我更多的时候也是从她的琴声和曲声中来臆想一番而已，你听，她在唱了。”

　　阁楼上，一银衣女子，抚着古琴，轻轻吟唱：

　　你我华灯初上

　　你我佳人君郎

　　你我嬉笑无伤

　　你我童心难藏

　　你许我一时

　　你许我一世

　　你许我至死如初样

　　你许我任地老天荒

　　我知你会地久绵长

　　我知你会到老无妨

　　我知你一世

　　我知你一时

　　我知你是年少轻狂

　　我知你会昼思夜想

　　我知你对我念念不忘

　　我知你愿醉卧在旁

　　任春光荡漾

　　我在你心上

　　我的郎

　　情无伤

　　义难藏

　　只是此时

　　只是此世

　　你可知我心又在谁侧旁

　　你不曾想

　　你不想知

　　留我一人

　　空望思绪之光

　　千蕊姑娘所唱的是思绪之光，那天边果然划出一颗繁星拖着尾巴闪烁而飞，只是这颗繁星越飞越亮，越亮越大，越大也就越近。再仔细看，哪里是什么星光，分明是一道人影如流星般划来，正巧落在这银龄阁楼宇间，这人影能在这么急速的情况下收放自如的稳稳落脚而且没有惊起一丝波澜实属不易。

　　来者也是一副少年模样的男子，只见他一身便装着身，虽然脸上的稚气还未褪尽，但这少年似乎比同龄人多了几分坚毅的沧桑感。少年不偏不倚的落在千蕊身旁，可千蕊姑娘连头都不抬一下，柳叶弯眉一张一合，看不出有丝毫惊慌。

　　“姐姐，都准备好了。”少年开口道。

　　方才千蕊姑娘的琴声中尽显悠扬，那声音纯净的如同一碗清水，容不下一点脏东西，平静的经不起一丝波澜。少年此言一出，像是一片落叶在空中左右摇曳飘落进这碗中，使得水面层层荡漾。而千蕊姑娘的琴声中也被这层波澜惊扰的弹出了一声弦外遗音，千蕊额头轻皱，似乎对刚刚突兀的音阶很不满意。随即又舒展开眉头，喃喃自语：“也罢，再好的琴也有用废当换之日，何况这天下呢？”话音刚落，猛然“铛”的一声杂音灌耳，原来是千蕊一掌将此琴劈成两段，如此身材纤细的女子怎会有这等蛮横之力？

　　别说其他人，就连身旁的少年都是有些惊到了，他试探性的喊了声：“姐姐……？”

　　千蕊抬头望着夜空中本该规则无比的圆月之处，此时已然消失不见，繁星更是随月亮一起隐于夜空，置身于这漆黑的夜，感受着天边万籁无声，若不是还有灯火在闪烁，怕是这天地都要被黑暗吞噬了吧。

　　千蕊又低头俯瞰整座光武城，“看来父亲已经准备好了。”光武城内数十万百姓早已被方才天狗食月那般景象吓得人头攒动、四散逃难。妇女的尖叫声、孩童的哭泣声、老人的哀叹声、壮年的呐喊声交杂在千蕊耳畔，“真的……好难听！”千蕊又自语一句，“让这些声音就此消失，动手吧！”

　　听到这话，身旁的少年也露出嘴角的邪笑，“嘿嘿，姐姐，就等你这话了。”说罢，跃上楼阁护栏，纵身正欲跃下。

　　“等等。”千蕊叫住了他。

　　少年转身看着千蕊的背影似有疑惑。

　　“一个不留。”

　　少年闻言嘴角再次邪笑再展，跃下楼阁化作星光匿于天际。

　　光武城，寝宫。

　　伏羲一缩在被褥中，只留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周围，这样的夜伏羲一怎么可能安然进入梦乡？伏羲一打量了几遍他再熟悉不过的房间，房角每个角落内都蔓延着黑暗。越是看不见伏羲一越是要盯着看，越是盯着看他就越觉得角落里似乎有东西也在盯着他看。伏羲一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从被褥里钻出，死死的盯着那个诡异的角落，此时那东西竟然怎么也瞧不见了。

　　伏羲一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他战战兢兢的重新钻回被褥，再看一眼那角落，那东西或者说那双眼睛又出现了！

　　伏羲一再也受不了了，他钻出被褥惊恐的朝门外高呼：“侍卫！侍卫！”

　　门口的侍卫推门而入，单膝跪地问道：“少主，有何吩咐？”

　　“快帮我取一盏烛火来！”伏羲一焦急的命令道。

　　“诺。”侍卫起身便要去柴房取火苗。

　　“等等。”伏羲一叫到。

　　侍卫再次单膝跪地：“少主。”

　　“为何只有你一人？”伏羲一问。

　　“回禀少主，其余人都已被派去光华殿前集合。”

　　“那你快去快回。”

　　“诺。”侍卫起身离开。

　　这寝宫在本朝历代都是最为热闹的场所，可到了伏羲仁这儿凄凉无比。因为他自己从不纳妾，皇后又去世的早，这寝宫就成了伏羲仁、言文昌、伏羲一三人休息的场所。此时伏羲仁和言文昌都不在，侍卫又都派去光华殿，就连侍奉之人也不见一个。伏羲一透过门看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内心别提有多胆寒了。

　　侍卫取了根点燃的烛火，左手端着烛火，右手小心翼翼的护着烛光，碎步而入。

　　伏羲一床榻旁就有一盏未被引燃的蜡烛，侍卫漫步朝伏羲一走来。侍卫的烛光端在胸前颚下，烛光的闪烁把侍卫脸照的看不见下巴，眼睛与额头通亮，烛影在侍卫脸上飘忽，这哪是人脸？这分明是一张死人的鬼脸！这等恐怖之象伏羲一岂能不怕？

　　“等等，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回禀少主，卑职乃是新人，少主脸生也是正常。”侍卫答道。

　　“你休要再往前半步！我信不过你！去把关山、关水给我找来！”

　　“诺！卑职替少主引燃床榻侧的烛火即刻便去！”那侍卫还在朝伏羲一走来。

　　“我说过你休要再往前半步！”伏羲一凭着内心的惊恐，歇斯底里的一声怒吼。

　　“嘭”的一声，那侍卫的躯体在伏羲一眼前被炸开！

　　烛火轻声落地摔成三段，好在烛火生命顽强，一丝挣扎后没有熄灭。

　　伏羲一此时看清侍卫身后有道人影。

　　那人影蹲地捡起烛火，烛光照清了他的脸，这人是……陈元伯？